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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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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嶼入都的第五日,內務府奉命給蕭嶼安排了個簡單的接風洗塵宴會。蕭府門庭若市,登門者有趨權附勢,阿諛諂媚的官員,來了一撥又一撥,極少數武將是敬仰膜拜疆北王,真心來看蕭嶼的。

不管什麽官員,他都一視同仁,做的挑不出錯處,迎來送往的一整天府裏都沒消停過。

夜裏送走了賓客,塵起和時七,跟在蕭嶼身後進了梨園,剛走到正屋塵起就驚覺房上有陌生人的氣息,電光火石之間,從袖中扔出一個暗器,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房上一抹白衣少年的身影緩緩下墜。

“怎麽了,長淩,這麽多年不見,入了都也沒說來看我一下。”

這聲音,該說不說蕭嶼真是沒聽出來是誰,不過他在祁都的熟人有且只有那麽一個,雖聽不出誰來,但也猜到了幾分。

他眉頭舒展,轉身眸子落在那襲白衣上,少年

與他年紀相仿,生的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個頭嘛比他矮了半個頭。

這是安成王之子,封九川。他們上一次見面蕭嶼才十歲,封九川十一歲,比他大一歲。那時安成王鎮守幽州莫山關,把封九川拖給了蕭明風,兩人自然而然成了玩伴,感情也甚好,自當蕭嶼十二歲去了軍營,安成王也任命回了都城,封九川也被接了回去,此後兩人便沒再見面,不過這些年來都保持著書信往來,只是六年沒見,大家都變了樣。

“辭安?”蕭嶼挑著唇,狐疑地叫著他的字。

封九川掂了幾下手裏拎著的秋月白。

“這就認不出我來了啊,真是傷心啊。”

兩人相視而笑

“你白天怎麽不來,這麽多年不見,你翻墻的習慣還沒改呢。”

封九川把手裏的一罐酒瓶咻地拋出,蕭嶼動作靈敏一把接住。

“你白日也顧不上我不是。”

“這不我給你帶了好酒,就當給你接風洗塵了。”

蕭嶼向前走上去,把手臂重重地一放,搭在他肩膀上。

“成啊,世子給我接風洗塵,我高興還來不及。”

封九川被他壓得差點沒拿穩手裏的酒,無耐搖了搖頭。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比我高個頭就老愛占我便宜。”

蕭嶼不屑,但又因這久別重逢的老友使得他開懷大笑。

“這說的什麽話,我長的高又不是我的錯。”

“走,帶你去個好地方坐著聊。”

他說的好地方不過就是西院的聽雪堂,兩人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喜歡爬到屋頂上。

酒過三巡後,蕭嶼帶著些醉意,他酒量不差,許是這秋月白濃烈,一高興就喝的快,後勁足,有些悵然和恍惚。

“祁都還真是繁華,要是在疆北,這個時候早已蟲鳴蛙叫了。”

“已經很多年了,還記得咱倆夜裏偷偷出去跑馬,被魏副將逮回來的場景。”

蕭嶼尋著他的話,思緒一下回到了過去,思念疆北的心更切,不禁嗤笑。

“早就不是魏副將了,該是魏都尉了。”

“時過境遷,如今見著你也該叫一聲將軍了不是。”封九川察覺他的不痛快,語氣放輕松了些。

蕭嶼苦笑著喃喃道:“將軍?將軍聽起來是還不錯,還挺威風,哈哈……”

封九川附和了幾聲,又言歸正傳,手朝他背拍了下。

“哈哈,是聽著威風,不過你此番入都,盯著你的人不少,凡事都要小心著,有什麽需要盡管與我提。”

蕭嶼點頭後沒再說話,兩人喝到醜時,直到雞鳴才作罷。

蕭嶼當了這車騎將軍,沒有調度兵權的權利,半年來都只做著操練的雜活,心情好了就去軍營轉轉,看看校場,大多數時間都隨著國公府的二少徐少言和兵部尚書長子高西宏出入煙花柳巷。一時間祁都城內都以為這蕭世子不過也是個混吃等死的富家公子,性子陰晴不定不說,還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在外頭與人吃酒稍有不喜就掀桌子甩臉子,掌櫃的還不敢說什麽。同行的公子們都捧著他縱著他,自然也是家裏人的授意。久而久之彈劾的聲音也t逐漸變大。

崇明殿內,大臣們又在議論紛紛。

“蕭世子又沒來上朝啊,真是不成體統。”

有的說:“許是昨夜又宿醉到哪家秦樓楚館了。”

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徐伯遠附和道:“總歸還是年輕,耐不住誘惑和熱鬧,喜歡玩也沒什麽,不會鬧出大亂子就好。”

梁仲朗也道:“是啊,怎麽說也是蕭明風的獨子,歷來在疆北時就有耳聞,這蕭長淩性子張狂,他要玩就任他玩,總歸讓他入都也不指望能有什麽作為,只要他人能安安穩穩的待在祁都,任他鬧去。”

封顯雲語氣帶著些失望。

“嗯,隨他去吧。”

下了朝後內監汪德遠攙扶著封顯雲。

“這蕭嶼,起初朕還覺得是個堪用的。”

汪德遠尖銳的嗓音寬慰道:“陛下就不要傷身了,國公所言極是,蕭世子在祁都就是最好的,從疆北千裏迢迢換了個地方,本是坐疆北王位置的,現在只能在軍營做些雜活,心裏不順也是常理。”

“是啊,先養著,興許久了也習慣了。”

“司馬大將軍要回來了,此次羌蕪犯下,大將軍援兵聊城,功不可沒。”

“聊城是如今大祁最薄弱的一環,疆北從前也是四面楚歌的,不得不說蕭明風著實是個軍事之才,要沒有疆北軍,祁都恐怕早也易主了。”

“陛下聖恩,皇天浩蕩,有您的真龍之氣在,大祁就永遠固若金湯。”汪德遠惶恐連忙吹噓道。

“老東西,不用安慰朕了,疆北有得天獨厚的地勢和將才,聊城不一樣啊,土地荒蕪,無兵無糧,年年都要撥款賑災,羌蕪又年年來犯。”封顯雲語重心長嘆息道。

“唉,還是缺少能人啊,我大祁將才不少,治世之人卻不多。”

“老奴看,九川世子就不錯,師承元輔大人之下,這兩年任職大理寺少卿,做的也很好,還翻了好些個陳年舊案,朝中名聲大噪,百姓也歌功頌德,拋開這些政績不談,那也是個才華橫溢,出類拔萃的公子,在祁都裏,這些年紀的少年裏也就世子最出眾了。”

“嗯,安成王在南域替朕守著,辭安是不錯,是個好孩子,這太子要是能有他一半,朕都省心不少。”

“大理寺嘛,也確實不夠他施展,有些屈才了,那就著封正四品通政司參與朝政,不日上任。”

“蕭嶼一直無所事事也不行,閑久了心思就多了,就讓他去協助工部修繕皇陵吧。”

“聖上英明。”

“去看看徐貴妃吧,朕也好些日子沒去冰泉宮了。”

“是,陛下。”

汪徳遠朝身後的小太監擺了擺手,讓他們去準備轎攆。

立秋,秋雨綿綿,寒意席卷,烏雲遮住了月色,戌時的白虎街上人潮洶湧,茶樓水雲間內座無虛席。小二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拖著酒杯,擠過人潮,茶盞和酒杯在碰撞中響起叮當地清脆聲。

二樓一個包廂內,幾位公子煮酒言歡,爐下炭火熊熊,杯中酒香氤氳。

高西宏舉著酒杯高興道:“來來來,長淩兄這些日子修繕皇陵辛苦,今日我做東,大夥兒盡情地飲,都算本公子賬上。”

“來幹,來幹。”一旁的蕭嶼和徐少言見罷端起酒杯碰上,一飲而下。

“好酒。”

徐少言放下手中的杯子。

“長淩,皇陵修繕可辛苦啊?見你無精打采的,不像你啊。”

蕭嶼長腿一擡放在對面無人坐的椅子上,有些心不在焉:“就監工啊,也犯不上我來動手,有啥可累的。工部的官員巴不得我坐在家裏睡大覺才好。”

“這……別人去了皇陵那可都得夙興夜寐的幹,怎麽到了你這就變樣了哈哈,到哪都還是個閑差啊。”高西宏不經過大腦地就說出了蕭嶼的現狀,絲毫不給面兒,看來他們這些日子確實處的還算不錯,不然顧及蕭嶼身份也不至於這麽口無遮攔地揭他短兒。

蕭嶼也沒讓著他,腿一蹬就往他腿上踹,這一腳多少帶點私怨,誰讓兵部不給他差事,誰讓他爹是兵部尚書呢。

“還說我,你不也是游手好閑著,幹什麽正事了?”

高西宏吃痛捂著大腿,哭訴道:“臭小子,好啊你,你往哪兒踹呢,啊?”

“我家就我一個獨子,你他媽下手真狠啊。”

徐少言看著兩人,不禁嗤笑道:“行啦,好不容易長淩從皇陵回來,今晚就不醉不歸。”

蕭嶼眼角餘光瞟著高西宏,嘴上不饒人,手卻誠實的給他倒上酒。

“誰要跟他不醉不歸。”

高西宏喝的有些多了,手在空中比劃著說道:“等著下半場,喝足了再去藏香閣,兄弟在皇陵是不是好久沒碰女人了?今日帶你去見看靈蘭姑娘,怎麽樣?”

蕭嶼冷峻的臉上浮現一絲狡黠的笑,不禁挑了眉,手中的杯碰上他桌前的酒杯,勾唇道:“好啊。”

眾人喝得盡興中,驟然間廂房的門被撞開了,三人對這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起了敵意,目光整齊劃一地看向門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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